52小时2400公里 “拼命三郎”的千里逆行

　   连续52小时，驱车2400公里，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到？重庆奉节县的黄华和其他两名志愿者做到了。

      为了及时从河南运回紧缺的防控疫情医用物资，他们在路上体验到了“人在冏途”是什么滋味。在被当地人誉为“拼命三郎”的时候，他们却认为不值得一提。

      他们，也是直面艰险的“逆行”勇士。

　　春节过去，全民防控的关键时刻，42岁的黄华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：由他带队，临时组织一个3人志愿运输队，“逆行”千里去河南。

　　一辆借来的厢式货车，途径重庆、湖北、河南多个省市。沿途马不停蹄，日夜兼程。

　　2月12日，经过52小时的长途跋涉，他们将1000件医用防护服、10000个医用安全帽、4000个医用口罩，从千里之外“抢”运回了奉节。

三人在奉节高速路口的合影

　　移交完物资，黄华和其他两名志愿者疲惫不堪。他们也想表现出很轻松的样子，但身体不允许，这趟行程挑战了他们的生理极限。

　　回家吃到3天来第一口米饭时，黄华说，吃不出味道，只觉得饿，肚子是空的。

　　借车启程

　　2月9日下午5点，接到前往河南长垣运输防控疫情物资的招募信息时，黄华正开着车在奉节城区进行疫情防控宣传。

　　“奉节急需一批防疫物资，但是特殊时期找不到人运输，要去趟河南，我们要不要去？” 专用对讲机里，辜斌急切地对黄华说。

　　“去，为啥不去。”黄华当即答应了。

　　毫不犹豫就请战的黄华，不是不知道这里面潜藏的“风险”，此次到河南运回疫情防控物资，又绕不开湖北。

　　考虑到安全因素，最后黄华决定亲自带队，与辜斌、谭志发一同前往。

　　其实，这不是3人第一次合作了。黄华是一家公司的法人，谭志发是饿了么奉节运营中心城市经理，辜斌是开超市的。此次河南之行，三人有一个共同的身份——志愿者。

　　2014年，黄华和朋友共同成立了奉节县永安公益服务中心，谭志发、辜斌也加入了。黄华说，这次去运防疫物资，只是他们一起做过的公益服务中微不足道的一件事。

　　人员敲定，接下来就是确定货车和路线。3人进行了分工，黄华负责研究路线，辜斌负责借货车，谭志发负责全程协调。

　　2月9日晚上，辜斌在奉节县民营经济协会微信群里发布消息：奉节急需一批防疫物资，我们要去趟河南运回物资，哪位有货车可以借下？

　　没过多久，一家演艺公司的负责人当即表示愿意借车。

　　解决了货车，路线也是一大难题，他们需在保证路线合理的情况下最大程度规避风险，但湖北又是必经之地。最终，经过反复商量，他们决定绕开武汉、孝感，从奉节上高速，途径巫山、湖北巴东、兴山、宜昌、荆门，然后进入河南南阳、许昌抵达长垣，里程增加300公里。

　　2月10日早上7点，辜斌去开车，因为他是开超市的。临走之际，他从仓库拿了两件矿泉水和一箱泡面放在车里，黄华则去奉节县卫生健康委和交通局办理相关证明和通行证。

　　上午10点，3人完成集结，正式出发。

　　“他们主动请缨，我感到很欣慰，也有点心疼，因为这趟行程极其艰苦。” 奉节县卫生健康委、奉节县商务委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，奉节疫情防控物资告急，时间紧迫，人歇车不能歇，必须“车轮战”。

　　“汽车宾馆”睡觉

　　黄华曾到过多个城市，高速路也跑过很多，但这一次，跟以往的感觉都不一样。

　　汽车发动机启动那一刻，黄华坦言，他心里也有顾虑，做了十几年公益活动，大风大浪经历过不少，但这次疫情的严重性黄华心里知晓，“特殊时期，我们做公益的，更应该去。”

　　在高速公路上，过往的车很少，偶尔驶过的车也大多是运输物资的货车。

　　出发前，黄华和队友定下规则：一人一天最多3瓶水，车不加油不在服务区停，3个小时一轮换。

三人蹲在地上吃泡面

　　为应对困倦，3人的“作战”方式始终保留着副驾驶上有人帮忙看路况，以确保安全。

　　出发时，黄华从家里带了两样东西，一件大衣，一个专用对讲机。

　　“因工作性质，要随时保持应急警惕，需随身携带对讲机。” 黄华不愿透露自己的职业，他告诉记者，这次去河南，带专用对讲机，一是习惯，二是方便随时和家人保持联系。

　　同时，辜斌和谭志发，及其家属也分别配有专用对讲机。一路上，他们全靠对讲机和家人联系。对讲机那头，随时会传来各自家属和其他志愿者的叮嘱；这边，则随时汇报路上的情况。

　　除了轮换开车、过关卡、和加油时会作短暂停留，一路上，3人未作停留。

　　当天晚上8点，黄华一行抵达河南滑县服务区，距离目的地河南长垣只有40公里，他们决定先在此休息一晚。

　　“一路上，我们很注意自我防护，到达服务区，由一个人下车泡面，在门口消毒后才上车。” 谭志发说，一份泡面是他们一天的唯一一顿“饭”。

　　此时的服务区很安静，也很冷。黄华回忆，当时整个加油站只有三辆车，其中一辆货车，跟他们一样，是去运物资的。由于昼夜温差大，当天晚上温度已降至零度以下。

　　吃完泡面和家人通完通话，当晚就睡在车里。黄华笑称他们住的是“汽车宾馆”，睡觉只能在位置上坐着睡。一晚上，没有深睡过，一直听到队员在位置挪动的声音，迷迷糊糊睡了一个小时，因脖子和腰痛又醒了。

抵达濮阳高速路口

　　最煎熬的7小时

　　2月11日清晨，河南滑县服务区，白霜遍地。

　　尽管有些疲惫，但黄华和队员还是继续上路了。接近河南长垣城区时，天气逐渐变好，太阳也出来了。

　　“不紧张是不可能的。” 黄华说，他们佩戴的是一次性医用口罩，全程只有吃泡面时摘下来过。进城后，为了保险起见，他们特意再加了一层口罩。

　　到达长垣城区刚好8点过，黄华在当地政府部门进行了报备。但由于前一批物资刚被运走，他们需等下一批物资生产出来才能运走。当时厂方告知的时间是下午4点，也就是他们需要等待7个小时。

　　为了保证安全，这7个小时，黄华和队友就在车上呆着。

　　“家乡急需这批防控疫情的物资救人，在车上坐立难安。” 黄华称，这7个小时，也是他们整个行程中最难熬的一段时间。

　　为了打发时间，黄华把疫情相关的新闻看了一遍又一遍。眯着眼睛睡会又起来看新闻。最后，实在太无聊，隔着车窗，他拍了一些街头的照片发给了家人。画面中，只有空旷的街头，没有一个人。

　　下午2点，饥饿感向黄华袭来。但车里只有泡面和矿泉水，饿了就喝水，最后实在忍不住，又没有开水，黄华只好打开一桶泡面，把里面的榨菜就着矿泉水吃了。

与河南长垣一家口罩厂的工作人员对接

　　“他俩不吃，只有我好吃一些。”黄华说。

　　当时针指向数字4时，黄华深深舒了一口气，立马将车开到仓库门口。工厂工作人员点完物资数量，黄华和队友开始把物资往车上搬运。

　　因口罩、防护帽、防护服位置不在一个厂区，最远的一个地方相距110公里，加上运货的太多，需排队，直到晚上10点半，他们才将物资装运完。

服务区吃泡面

　　发动机启动的那一刻，黄华在对讲机里兴奋地给家里报信：“我们好得很，安全得很，马上就返程！”

　　晚上12点，货车油量告急，在封丘服务区加油后，3人吃了这两天来的第二顿“饭”。

　　此时，服务区的温度为零下2度，昏黄的灯光下，3人站在路边，就着寒风吃完了泡面。

　　吃完泡面继续赶路。此时，雾越来越大，看不清路面，黄华放慢了车速。

返程路上大雾笼罩

　　不想太张扬

　　2月12日，到达巫山境内时，黄华叫醒了熟睡的队友，“到我们的‘地盘’了，马上到家了！”

　　黄华瞄了一眼时间，时针刚好指向下午2点。他轻轻踩了一下油门，货车发出低沉的声浪，码表缓缓转动起来。

　　从黑夜到白天，除了轮班和路过卡点的时候车有短暂停留。一路上，他们没有一刻休息。

　　下午2点半，黄华开着车抵达奉节县高速路出道，执勤的民警和医护人员走上前询问情况。此时，他们3人已经疲惫不堪。他们也想表现出很轻松的样子，但身体不允许，这趟行程到达了他们的生理极限。

　　一名执勤民警问黄华，“从哪里回到奉节？”

　　黄华也不隐瞒，“ 我们从河南运回了县里面急需的防控疫情的物资。”

搬运防疫物资

　　话毕，民警和现场医护人员非常感动，想和他们合影、握手。但是黄华笑着婉拒了，“算了嘛，不照相，我们刚从外地回来。”

　　做完登记，黄华将货车直接开到了奉节县疾病预防控制中心。看到工作人员走近，黄华下意识地走开了，他要与工作人员保持两米远的距离，“我从外面回来，这样你们会保险一点。”

　　半个小时后，全部疫情防控物资转运到另外一辆货车上，搬完货的那一刻，困倦和饥饿让黄华感觉到全身无力。

　　黄华回到家，已是下午5点，他的家人已经提前把饭做好。摘下口罩那一刻，黄华才感觉到耳朵隐隐作痛，脸上口罩的痕迹格外显眼。

　　洗完澡换完干净衣服，吃到3天来第一口米饭时，黄华说，吃不出来味道，只感觉很饿，肚子很空。

　　一直都在公益路上

　　奉节县卫生健康委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，这批物资非常及时，目前已发放给县人民医院、县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等医疗卫生机构，主要用于全县防疫一线医务人员和工作者。

　　回到家后，黄华和队友又回到了各自的生活轨迹。

接力传送物资

　　受疫情影响，自1月26日以来，黄华就组织志愿者队伍组建了宣传车队，用车载音响播放疫情防控宣传语音，每天在街上义务进行疫情防控宣传。

　　这几天，3人继续做防疫志愿者——开着宣传车宣传防疫知识，拿着大喇叭走街串巷禁止众人打堆……

　　“河南之行，在我人生经历中只是一件很平凡的事，不值得一提。”这句话，他们3人对记者说了数遍。

　　其实，更早，黄华便开始热心公益。农村出生，后开办企业，黄华就如同穷苦山里娃蜕变成成功人士。但淳朴、热心肠的性情早就融进了他的血液，“小时候，哪一家有需要帮忙，乡亲们都会帮忙，这是我们那地方的习惯。”

　　2014年，黄华和朋友一同成立了奉节县永安公益服务中心，谭志发、辜斌也是这个公益机构的骨干人员，该中心曾被评为重庆市最佳志愿服务组织。

黄华曾多次参与公益事业

　　永安公益服务中心成立不久，奉节很快便发生了爱心星火“燎原”的故事。

　　2014年8月31日，奉节发生泥石流灾害，道路塌陷，房屋被毁，一些群众出现了短暂的生活困难。黄华自掏腰包4万余元，保障应急物资的收集、运输、发放等开支，两周时间共收集物资折合金额达60余万元。衣物经过干洗店的杀菌消毒后，送往灾区。

　　“那时，每天6点起床，半夜12点回家，连续半个月。”谈及这次泥石流经历，黄华记忆犹新。

　　记者了解到，永安公益服务中心先后组织过“关爱尘肺病病人”“关爱高寒地区留守儿童”等活动。从2016年开始，永安公益就组织联系社会爱心企业和个人，每年一个学子2000元，直至高中毕业。

　　目前，奉节县已有106个学子通过永安公益获得资助。

　　文|余春兰 陈星

　　图|受访者提供